《栞與紙魚子》:溫馨的是日常,怪誕的也是日常,而這些故事,往往都發生在一座小鎮裡

那是一座小鎮。不管你喜歡的是怪誕又有趣的鄉野奇譚,或是敦親睦鄰大家和樂融融的溫馨日常,那麼大多時候,這一連串的故事背景總會是一座小鎮。

至於你即將要踏入的這座,名字叫做胃之頭町,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地方,有著一大堆不怎麼起眼,生意看起來也沒多好,但就是能持續經營的各式小店。

舉例來說,由於坡道太過傾斜,讓人總是猶豫是否該爬上去,而且過程中絕不能回頭,否則會召來厄運的躊躇坡上,便有間超好吃的蛋糕店。只是,你並非每次經過都能看到這間店開門營業,大多數時候,店的位置甚至還僅是一塊長著荒草的空地,而且你還要小心往往呼嘯而過,感覺更像是在朝你撞來的油罐車才能順利抵達。

此外,除了濃霧瀰漫時會出現的奇怪商店街,這裡還有一間叫做哥布林的進口雜貨店,與叫做付喪堂的舊貨店還算值得一逛。不過,這兩間店彼此競爭到了就連它們的商品也互看不順眼的地步,是以若是你不喜歡這種過於激烈的做生意方式,那麼另一間叫做貓小屋的雜貨店,則可能是個更適合你的地方,前提是你並不在意店主與店員那些與貓咪無比相似,但總讓人看了不太舒爽的古怪行徑。

至於胃之頭町的住民也值得你認識一下。雖然這裡只是個近郊小鎮,卻有一些藝文人士入住。像是一名特立獨行,作品詭異古怪的異色女詩人,便在某塊空地上紮營定居,過著狩獵般的野營生活。

據說,這名女詩人是為了另一名有婦之夫的作家,這才選擇搬到胃之頭町。那名作家叫做段一知,是個喜歡收集各式古怪書籍的恐怖小說家。他的女兒取了個有點菜市場的名字,總之你可以常在一些小說、動漫或電玩裡看到那個叫做「克蘇魯」的名字就是了。

這個名為克蘇魯的小妹妹,自由奔放到了難以想像的程度,喜歡各式各樣詭異又殘暴的遊戲,還養了一隻外觀無以名狀,簡直調皮到要人命──「要人命」這三個字在這裡恐怕並非只是形容──的寵物。至於寵物的名字也挺耳熟的,叫做猶格索托霍特。不過這就跟我們叫自己家的毛孩一樣。舉例來說,要是你家的橘貓名叫「橘子汁」,那麼到了最後,我們也往往只會叫那孩子「橘ㄟ」,所以通常來說,大家也都只叫它「猶格」而已。

段老師與夫人是異國婚姻。不知來自哪個國度的段太太,拿手菜是故鄉一種名為「姆爾姆爾」的生物,外觀是蜥蜴身體、人臉與小翅膀的奇妙集合體,通常段太太會用佃煮方式烹調,但聽說生吃的滋味也挺不錯。更重要的是,雖然姆爾姆爾算是外來種,而且繁殖力驚人,只要在月夜下圍成圈圈跳舞就會迅速變多,但由於這種生物天性溫和,常常被其它生物吃掉,因此倒是不致於對胃之頭町的生態系帶來什麼影響,硬要說的話,說不定野生的桃太郎與一寸法師,對當地生態的危害性還要來得更高一些就是了。

此外,或許因為是外國人,段太太似乎有比一般日本人還要高大許多的骨架。會說「似乎」,是因為她出現時,往往只露出一張臉來,而且光是臉好像就比平常人的全身還大。不過,雖然站在她面前,會有股超越人智所無法形容的壓迫感,但她確實是個貼心的妻子與媽媽,同時還待人親切有禮,因此也吸引了不少追隨者。

只是,段太太的粉絲俱樂部成員,不知為何總穿著一身黑色兜帽長袍,嘴裡還時常叨唸著讓人聽不懂,感覺就像是什麼源自遠古文明的粉絲口號,讓段太太也因此有些困擾,偶爾會用對待推銷員的語氣來打發他們。

對了,關於胃之頭町的一切,我們大多是跟著兩名叫做栞與紙魚子的高中女生認識的。

栞是校園中的知名美少女,雖然相當受到男生歡迎,但個性卻有點古怪,總是令人難以捉摸,曾經成為分屍案現場的第一名發現者,但卻覺得機會難得,於是帶走一顆人頭,在魚缸裡作為寵物飼養,而且還把它從奄奄一息一路養到生龍活虎,簡直就是最為完美的中途媽媽。

除此之外,她家還有一隻名叫波里斯的貓咪。只要有養過貓的人就會知道,有時貓咪的坐姿或模樣簡直就像個邋遢大叔,這一點不只在波里斯身上完全得以應證,甚至還足以令人聯想起貓小屋雜貨店的老闆,而且對於哥布林與付喪堂的商品也總是看不順眼,就算那些東西沒擺在桌上讓牠可以掃到地下摔個粉碎,也得找個方式將其破壞殆盡才能甘心。

至於紙魚子家則經營著一間叫做宇論堂的舊書店,店內商品包括時間久遠到可以修煉成精的一堆舊書、看起來是書但卻是一種殘暴生物的大魚,還有彷彿能召喚超自然生物,但其實只是一本能向宇宙下訂單的郵購目錄等等。

就連會去造訪宇論堂的客人們也十分特別。像是全身溼漉漉,不僅一臉哀怨,感覺身影還有些模糊的「透明系」女生、頭部相連的連體七兄弟、老是站著白看書,害客人不敢上門的幽靈等等,可能均是會與你在宇論堂中擦身而過的愛書客。

胃之頭町就是這樣一個平凡小鎮,就連大多數小鎮都有(?)的七大不可思議傳說也同樣不缺,而且還可以在股毛神社先買好參拜集章卡後,再去一個個四處巡訪,除了蓋章以外,也可以順便認識胃之頭町那些親切友善,偶爾還會找櫻花樹妖過來讓大家可以一同賞花的妖怪們,而且等到夠熟以後,說不定還能一起來場百物語大會,跟它們一同看看講完時會不會有妖怪出現。

該怎麼說呢?關於胃之頭町的這些故事,說穿了不過就是栞與紙魚子再日常不過的生活記事。有時還就像我們的生活,總有些黑暗的詩意與哲理隱於平淡之中,讓人忍不住去思考關於失去/遺忘/憤怒/憎恨/執著等人生境遇及情緒。

好吧好吧。就算你覺得《栞與紙魚子》裡頭,由諸星大二郎所描繪出的日常根本一點也不日常,但仔細想想,生活其實也就是這樣,有些大事在別人眼裡只是小事,而某些小事在他人聽來則變怪事。悠閒的是日常,怪誕的也是日常,反正日子終歸要過,倒不如過得釋懷一點,一切盡量隨遇而安。

畢竟,你怎麼知道自己的日常,肯定與其他人的日常一模一樣呢?

只能說,正如這些故事總是發生在一座小鎮裡。至於人人身上,當然也都有一座屬於自己的胃之頭町。什麼?你問我位置在哪?呃,可能就在胃的偏上面,大概有點類似胃的頭部那裡。唉呀,反正地如其名,只要翻開《栞與紙魚子》,你總是有機會能找到的……

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