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說的,是人的故事──讀連城三紀彥的《人造花之蜜》

  連城三紀彥的《人造花之蜜》與我事先想像的不太一樣。

  這麼說吧,在還沒開始讀以前,我原本以為《人造花之蜜》會是本文藝氣息濃厚的推理小說,只不過,全書的前半段卻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,以直接了當的手法,讓讀者迅速迷失在一連串錯綜複雜的綁架案之中。

  不過,雖說本書前半段的確具有高度娛樂性,案件真相也能勾起讀者相當的好奇心,但或許由於連城三紀彥讓每名重要角色全藏有各自的祕密之故,因此在角色情感的展露方面,總有不少保留,是以也使我無法投入情感在那些原本理應讓人同情的角色中。縱使我的確想要繼續讀下去,藉以得知事件的全盤面貌來滿足好奇心,但無法否認的是,在讀著這本小說的前半段時,卻也始終有種揮之不去的煩躁感。

  然而這種情形,到了真相逐一揭露,敘事觀點開始大幅更替的後半本裡,開始有了顯著的轉變。

  這點說來其實還挺有趣的。雖然連城三紀彥在公開角色的心態及過往時,仍繼續佈下一些讓人不解的伏筆以維持足夠張力,但在讀後半本的過程裡,我的閱讀重心卻與前半本完全相反,被角色給吸了過去。原本所好奇的那些個犯罪手法、主使者真面目,乃至於為何這麼做的動機等等,反倒完全變成了其次,僅是一心想知道角色們最後的結果為何。

  而我想,或許這才是這本小說真正的魅力所在。連城三紀彥在《人造花之蜜》裡真正想描寫的,並非那些讓人驚嘆不已的佈局及犯罪手法,而是想述說那些被捲入其中的角色們如何看待眼前的狀況,又進而做出了怎樣的抉擇。隨著敘事觀點的轉換,每名角色都是事件的核心,但同時也不過僅是如同小配角般的存在。而這些配角的觀點與故事,則正是《人造花之蜜》之所以如此有趣的關鍵所在。

  畢竟,這就與現實人生一樣,我們永遠都是自己故事裡的主角,也永遠都是他人故事中的配角。而《人造花之蜜》作為一本推理小說而言,便因為這樣的氛圍,進而散發出了獨特光芒。

  說穿了,在這本作品中,主使者是誰並不重要,甚至就連「怎麼做」、「為何做」,也在角色真正活過來以後,使這一切變成了如同「麥高芬」般的存在。

  或許我們能說,連城三紀彥要說的,原本就不是一個關於綁架案的故事。

  他要說的,是人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