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不管是讀書或看片,有時就是會出現一種情況,彷彿冥冥中有什麼看不見的引導,會讓你在短期之內,連續看到一些共享相同主題,又或者是在特定元素上得以相互連結的作品。
例如最近上映的《永遠在一起》(Together)與《沒好婚姻》(The Roses)兩部電影,便在主題有所重疊之下,卻又指向了各自不同的結論,因此也為它們增添了一些相互對比的樂趣。
至於在閱讀方面,前陣子讀完川崎七音的《直到寫出完美小說》(完璧な小説ができるまで)不久後,接著讀蘿拉.李普曼(Laura Lippman)的《夢中的女人》(Dream Girl)時,也出現了相同的情況,在兩本作品當中,都可以看到源自史蒂芬.金(Stephen King)《戰慄遊戲》(Misery)的相關影響。
先前聊到《直到寫出完美小說》時,有提到這種感覺並非只是出自直覺,而是書中確實不斷提及史蒂芬.金的作品,才讓我認為這應該是川崎七音有意識的致敬之舉。而在《夢中的女人》裡,這點則是更為明確,就連書中的主角本身,也在思索自己的處境時,直接提及了《戰慄遊戲》這本小說。
除了《戰慄遊戲》外,《夢中的女人》也同時令人聯想到最初是康乃爾.伍立奇(Cornell Woolrich)的小說,但如今大多數人可能只看過電影版,也就是由希區考克(Alfred Hitchcock)執導的《後窗》(Rear Window)一片。
不過,如果要說到《夢中的女人》運用類型元素方面最有趣的地方,應該還是當屬蘿拉.李普曼將過往哥德驚悚小說的一些特徵,在刻意翻轉之後,以彷彿逆行倒施的方式,帶來不同以往的獨特作法。
無論是主角的性別,或是本應神祕、陌生的故事背景,都在《夢中的女人》被逆轉過來,將過往那些緊張不安,甚至是神經衰落與疑神疑鬼的哥德小說主角形象,給轉移至功成名就的男性身上,最終也讓這樣的作法,因而進一步突顯出本書那尖銳無比的諷刺特質。
說實在的,如果光從驚悚懸疑小說的角度來看,《夢中的女人》其實更重視整體氣氛,並不像蘿拉.李普曼先前的同類作品那樣,屢屢帶來出乎意料的轉折。就連故事中某個極為關鍵的真相,也在她並未給你什麼其它選項的情況下,變得十分容易預測。
但縱使如此,這也不妨礙《夢中的女人》成為一部出色作品。蘿拉.李普曼透過這本小說,展現出她驚人無比的觀察力,以栩栩如生的方式,描繪出一個自私、自大、厭女,但同時卻又毫不自知,甚至還認為自己是個好人,與女性站在同一邊,並且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,確實隨處可見的這類男性人物。
而當這個角色回憶過往時,我們也會發現,他對自己犯下的過錯,包括權勢性騷擾、對伴侶不忠等諸多行為,全都可以提出歸咎的緣由──簡單地說,也就是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,而他只不過一樣是個可憐的受害者,哪怕真的做出了什麼錯事,也全都情有可原,理應獲得原諒,同時更不應被人怪罪。
蘿拉.李普曼透過敏銳的觀察力,以大膽無畏的方式,塑造出這樣一個絕不討喜的主角,同時更藉由描寫深刻的筆力,讓你依舊受到吸引,想要知道故事最後的結局究竟會是如何。
是的。你會對主角感到不快,甚至難以忍受。但之所以會這樣,是因爲這個角色本應令人不快。像是那樣的人,對於女性的觀感,僅仰賴自己主觀的妄想與喜好便加以評斷。只要不符他內心的想像,那麼無論那些特質究竟是好是壞,都會被他們歸類為是有缺陷的,是理應檢討的。
於是,那樣的觀點,也正如蘿拉.李普曼透過小說內容與書名間的巧妙連結,進而指出的隱喻一樣,是一種僅存在於幻想中的產物,名曰──夢中的女人。
做你那見鬼的哥德式大頭夢吧。在你讀完這本小說之際,彷彿可以聽到這樣的一句話響起,以及瞥見蘿拉.李普曼嘴邊,那令人欽佩的一抹冷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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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夢中的女人》文案節錄:
一場寫作天才的危險遊戲,真相比噩夢更令人不寒而慄!
那天,他收到自己小說女主角寄來的信……
一個從未存在的女人,怎麼可能找上門來?
著名小說家在一場意外後臥病高樓公寓,與外界斷絕聯繫。某個夜晚,他醒來,看見她坐在床邊——那個本應只存在於他筆下的「夢中的女人」。
是藥物副作用?創傷後遺症?鬼魂?還是真實的入侵?過往林林總總行為的結果,找上門來了嗎?
《夢中的女人》是一部令人不寒而慄的心理懸疑小說。被困於密閉空間的作家、失去理智的恐懼,現實與虛構崩解的過程⋯⋯在向希區考克、史蒂芬.金等大師致敬的同時,蘿拉.李普曼以兼具幽默與驚悚的手法,反轉性別結構、鬆動類型框架,寫出一場關於記憶與真相、創作與失控的心理迷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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