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洛依德的獨步舞──專訪小護士樂團

──團名的來源

Waiting：雖然一開始這個問題對你們來說可能有點過於老梗，不過我想大部分的人其實對於台灣的獨立樂團並未那麼熟悉，所以我還是得先問一下，關於你們的團名到底是怎麼來的？

大砲：關於「小護士」這個團名的話，其實跟我們的師父陳昇有密不可分的關係。有一次他因為某件事而住院（你可以當作是打CS被人爆頭），當時霈文是他的助理，正好要準備組個搖滾樂團，於是就跑去醫院問昇哥團名該取什麼才好。結果那時昇哥才剛起床，聽到霈文的問題後，只回答說：走開啦，叫小護士來啦，我只要小護士啦！

霈文：對，也就是因為這樣，所以我們之後就叫做小護士了。

Waiting：呃，其實我會想要問這個問題，是因為我有連結到YouTube網站上看你們這張專輯第一首主打歌的MV，結果在看完之後發現旁邊的影片連結裡，竟然還有什麼「小護士　凌辱中出」的影片，所以覺得這團名應該會被很多人誤解……

霈文：有，這個我們也有看到。

大砲：對啊，而且竟然還是中文字幕台語發音的。

 

──獨立的原因

Waiting：你們這張專輯跟上一張的發片時間隔了四年之久，其中有什麼原因嗎？

大砲：因為第一張專輯主要是讓大家認識我們，而昇哥那邊認為，第二張專輯則必須做到盡善盡美的地步，所以在這四年間，昇哥不斷在推翻我們的一些想法，甚至連他自己的想法，也會在一段時間後被他自己推翻，於是就在這種大家都覺得一定要完美的情況下，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過了四年。至於現在的話，昇哥對我們來說，可以算是個類似於父親的角色，而現在的小護士則像是處於叛逆期，所以我們才決定要跳出來自己獨立發行這張《佛洛依德的獨步舞》。

霈文：昇哥基本上覺得我們都還只是孩子，但這麼多年過去了，他的想法卻始終沒有變過，其實可以算是過度保護了。說真的，昇哥在我們這個年紀時，自己早就已經跳出來開公司了，那我們當然也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拖下去。所以在這段時間裡，昇哥總共打槍了我們兩百多首歌，往好的方面想，至少我們有很久都不用再另外寫歌了。

大砲：也就是說，其實這次專輯裡的歌，全都是經過我們不斷修改與改進之後才淬煉出來的成果，可以見證到我們一路走來的嘗試與改變。

 

──專輯的主題

Waiting：這張專輯的主題是什麼？想要呈現給大家的又是什麼？

霈文：基本上《佛洛依德的獨步舞》的專輯主題，可以從名稱裡就看得出來。佛洛依德是個心理學家，由於那本《夢的解析》，所以他基本上可以算是夢的代名詞。但是除了心理學家的面貌外，他本身也同時是個相當瘋狂的人，所以之所以採用佛洛依德這個名字，象徵的主要是這張專輯裡的多元性與豐富性，那可能會是彼此互斥的，但卻又有一定的獨特邏輯可以串連在一起。

Waiting：所以可以算是你們在解析自己的夢想？

霈文：除了你說的這個部分外，主要也是在講我們嘗試向各種方向嘗試的音樂可能性。在這張專輯裡，我們把電音、嘻哈、緩飆、民謠、迷幻這些不同元素與搖滾結合。我們之所以會這樣做，也是一種與網路傳歌的文化對應的方式。比方說，你可能會在MSN上突然收到朋友傳來的歌，因為朋友知道你喜歡什麼風格的曲子，所以就把他覺得不錯的歌傳給你，而你在聽的時候，也不一定會知道那是誰創作的曲子，但卻又可以就這麼順著音樂進到那個世界中，最後在知道那是哪個歌手或樂團的作品後，跑去找他們的專輯來聽，進而在裡面發現許多種不同的音樂世界。也正是因為這樣，所以我們希望在這張專輯裡，可以呈現出每首歌都是一個獨立世界的效果，在充滿多變性的同時，也能展現出我們自己的風格，使整體還是有著一致感。

Waiting：那關於專輯名稱中「獨步舞」的部份呢？

霈文：獨步舞的話，最簡單的解釋就是單人舞；但是我們同時也希望那是一種獨步全球的舞蹈象徵，不管歌曲是快是慢，我們都可以隨之起舞，讓人在腦海中浮現出畫面感，使不同的節奏產生不同的律動性。除了這個部分，這也是我們獨立出片的一個象徵。在《佛洛依德的獨步舞》裡頭，包含詞、曲、編曲，甚至就連錄音、混音這些後製工作全都是我們自己搞定的，就連MV也得自己找朋友幫忙拍攝、專輯的文宣也得自己寫，甚至連演出時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畫的。

大砲：我們的宣傳也有一大部分是靠自己處理，就連通告都可以自己敲自己上。畢竟我跟霈文以前都當過昇哥的助理，也曾經帶著他跑過不少通告。

霈文：因為我們第一張唱片是在主流唱片公司發的關係，所以一直以來，我們都比較像是地「中」樂團，有點不上不下的。主流唱片公司的人會覺得我們是地下樂團，其他的地下樂團則會覺得我們是主流那掛的地上樂團，所以我們就這麼從地下樂團走到主流，再像現在這樣從主流回到地下樂團，但是不管怎麼樣，我們現在都是完全獨立的樂團，就獨立性來說，絕對是無庸置疑的。

 

──推薦的歌曲

Waiting：你們四個有特別推薦這張專輯裡頭的哪首歌嗎？

大砲：我可以說每首我都覺得值得推薦嗎？

Waiting：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很蠢耶。

修修：好啦，那就從我開始說好了。我推薦的是〈Someday Somebody〉。這首歌雖然走的是抒情風，但在內容呈現上又與一般不太一樣，主要是以男人的情感為出發點，把一些男生平常對這方面的壓抑給釋放出來，希望在聽完之後，能讓人有擦乾淚水的勇氣，然後不再被往事綁手綁腳的。

大砲：我的話會選〈小惡魔〉這首，原因很簡單，因為我現在正在喝酒，可是待會其實還有工作要做，明明知道這樣不行，可是又想放縱一下。這種天使與惡魔的交戰，就是這首歌的主題。我們都不免希望能把兩邊顧好，可是不管怎樣，只要能讓兩邊和平共處，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
Waiting：提到這首歌倒是讓我想問一下，裡面霈文有一段故意學大陸樂團的唱腔，我個人覺得實在是維妙維肖，一整個笑到不行。你們這麼做有什麼特別原因嗎？

霈文：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原因，我在這首歌除了大陸樂團的唱腔外，還有學伍佰跟其他歌手的唱腔，就是純粹好玩而已。

大砲：真的，做音樂就是要放輕鬆，就是要好玩才行，我們得先娛樂到自己，才能娛樂到別人，這個部分也是大多數主流流行音樂比較辦不到的事。

霈文：像我覺得做專輯最好玩的，就是在搞DEMO的時期。那段時間是最能玩的時候，到了後來一切都確定，開始錄音後，就要以精準為主，相比之下就沒那麼有趣，重複久了也會很膩，所以我現在已經在期待開始要搞下一張專輯了。

Waiting：那小廷的部分呢？

小廷：我個人推薦〈See Ya My Love〉。這首歌跟一般情歌不太一樣，不是那種愛到你死我活、或是分手後有多痛苦之類的。雖然也是分手，不過這首歌的感覺則瀟灑得多，我想這也是比較不同的地方，雖然可能是同樣的情境，但是我們會以不同的情感反映去著手處理。

Waiting：最後是霈文。

霈文：我會選〈冰海〉。這首歌很長，總共有十七分鐘，比較接近緩飆的調子，實驗性也比較高一點。由於歌曲節奏較慢，所以會讓人覺得舒服到有點詭異的地步。我們在練這首歌時，甚至還會練到想睡覺。所以我想這首應該很適合當胎教音樂，文青應該也會喜歡。如果文青懷孕的話就更別錯過。

 

──定位的問題

Waiting：我一直很好奇樂團成員如何看待自己在團裡的定位，不是那種「我在團裡是開心果」這類的，而是就自己所負責的樂器而言。舉例來說，就是鼓手會如何看待鼓這項樂器，又在音樂創作中佔有怎樣的地位，我比較好奇的是這個部分。

霈文：那從我先開始好了。通常流行音樂會比較著重在演唱與歌詞的部份，可是在搖滾樂團裡，主唱的歌聲其實也算是樂器的一種，與其他樂器比較不同的地方，主要就是在於擁有一般大眾就能聽懂的語言，就這點來說，其實我們以後可能也會嘗試純演奏的曲子看看。至於歌手的部份，就我來說，則是會著重在把整首歌的理念透過唱法表現出來，把自己的聲音當成樂器。

大砲：音樂的組成有三大要素，分別是旋律、節奏與和聲，就流行樂來說，則要再加上文字創作，這樣合起來就是現代音樂。所以每個人負責的部份，都需要用各自的個性來建構出整首歌曲。

霈文：像LIVE演唱時，歌與歌之間的空檔，那些和台下觀眾的對話，也是很重要的部份。有些人覺得搖滾因為歌詞很屌才棒，但也有人覺得就是要聽不懂歌詞才讚，這個部分其實就是搖滾的自由度，大家喜歡什麼都能得到。像我們平常也會在LIVE演唱時罵髒話什麼的，除了讓我們自己得到宣洩，也讓觀眾得到宣洩，更能感受到搖滾的自由精神。我們其實是個很多話的樂團。

小廷：所以我們的LIVE常常超過預定時間。

Waiting：那小廷是怎麼看鼓這個部分的？

小廷：一首歌就像是蓋房子一樣，鼓的部分則像是鋼筋這類的骨架結構。我以前也幫一些主流歌做過鼓的部份，在流行音樂中，通常因為要求工整，常常只能蓋出一般的公寓，可是
在小護士這裡，則可以讓我蓋出比較獨特的建築物，像是杜拜酒店或101大樓什麼的，那這樣在創作的過程中，當然絕對是有趣得多。

霈文：而且一首歌要開始時，要是鼓沒下的話，大家誰都別想開始，基本上就是地下司令這類的大魔王角色。

Waiting：大砲這邊呢？

大砲：就我負責的吉他來說，可以呈現旋律、節奏跟和聲，基本上三大元素都有，所以絕對不能太中規中矩。吉他可以算是沒有音階的，甚至就連音也沒辦法完全準確，每次演奏時，都會隨著不同狀況引發壓弦力道的變化，能夠忠實展現出你當下的情緒。除此之外，吉他可以Solo，也可以用來輔助其他人，就像前面說的，負責的部份也會不停變化，這對我來說，則代表了搖滾樂瘋狂與不受拘束的一面，象徵了一種自由。

Waiting：那修修呢？

修修：如果用棒球來形容的話，主唱像是投手、吉他是機動性強的游擊手、鼓手則是需要帶領全局的捕手，而我負責的貝斯，就像是一壘手一樣，跟鼓同樣負責節奏的部份。也就是說，只要球一被打出去，大家在接到後一定會先傳給你。所以通常來說，貝斯手在台上都會比較冷靜些。但很尷尬的是，台下的觀眾通常都搞不清楚貝斯手到底在幹嘛，可是只要你一出錯，台上的成員一定馬上就會察覺。所以我覺得貝斯手有點像是長工，與鼓手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，要一起維持整首歌的平衡感，讓吉他跟主唱可以完美得分。

霈文：貝斯手也是最好賺的，彈的音最少，大家拿的錢還一樣多。

小廷：真的，像我打鼓都還要一直動個不停。

修修：你們這些人……

 

──推動的力量

Waiting：上個月的水災，由於霈文老家在小林村之故，所以也有媒體有部分相關報導，而你們之後也把這張專輯的首賣收入全部捐了出去。我在這裡並不是想勾動霈文情緒，或是利用這點來讓訪談聳動什麼的，我比較想知道的是，由於搖滾樂一直都是一種很能表達個人意見的音樂類型，甚至足以推動社會，那在這件事之後，你們對於搖滾樂可以承負多大的重量來推動些什麼這個部分，是否有什麼想法上的改變？

霈文：有一句名言是「搖滾可以改變世界」。除了大型政治活動，最能聚集人潮的就是搖滾表演了。在這一次的事件後，我會希望能藉由創作來鼓舞人心，像是LIVE演出時，我們會把自己放在跟觀眾同樣的高度，藉由歌曲與對話讓他們實際感受到我們的理念。這次水災對我們家來說是個相當不幸的事件，但是我們卻還是能站起來呼籲別人振作，就這點來說，我覺得大家當然更不能輕易放棄。

大砲：當我們能影響到別人時，就有必要提供一些更積極正面的勇氣。

霈文：重點就是勇氣，和堅持下去的力量。只要我們的歌裡頭，有任何一首讓人覺得受到鼓舞的話，那就已經夠了。這種精神就跟搖滾精神是一樣的，我們不一定非得當權，只需要永遠擁有勇於革命與努力的精神就夠了。成功不必在我，重點是要把這種精神用搖滾傳承下去，只要自己手在腳在，樂器就一定要自己拿，因為那就是我們向大家發聲的武器。而這種無論在什麼環境都要堅持下去的勇氣，就是我們要推動的事。

 

相關連結：

小護士官方部落格：

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lpnurse

小護士樂團《佛洛依德的獨步舞》專輯：
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cdfile.php?item=0020134237

小護士於海洋音樂祭上的獨立宣言影片：
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lNgBBvet810

 

本專訪原刊戴於樂多新文創專欄，共分為三天三篇刊戴，在這裡的版本是三篇文章的完整內容，部分影片可連至原刊戴網址觀看，原刊戴網址如下：

http://magz.roodo.com/article/1333

http://magz.roodo.com/article/1337

http://magz.roodo.com/article/133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