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逃亡遊戲》:這是艾德格.萊特的失手,卻也是史蒂芬.金有多麼厲害的又一次證明

改編自史蒂芬.金(Stephen King)以筆名理查.巴克曼(Richard Bachman)發表的小說,再加上還是由艾德格.萊特(Edgar Wright)執導,自然使《逃亡遊戲》(The Running Man)對於不少影迷而言,具有相當程度的吸引力。

只是,艾德格.萊特過去的作品往往輕快流暢,相對之下,《逃亡遊戲》在節奏方面則略顯不順,尤其一些動作場面更是如此,感覺好像才正要熱起來,卻又隨即匆匆結束,最後則使這部電影雖然還是有明顯優點,但如果真要說起來,其中大概有八成,恐怕都得歸功於史蒂芬.金的原著小說。

由於出版於80年代的《逃亡遊戲》原著,結局與後來一起現實中的知名事件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之處,所以在時間來到21世紀以後,若是直接照拍,勢必會引發一定程度的爭議,再加上艾德格.萊特先前便已宣稱,這回的《逃亡遊戲》會比上一次改編本作的電影《魔鬼阿諾》還要忠於原著,因此在我看片之前,一直對於這回究竟會不會照拍小說結局,感到好奇無比。

結果,《逃亡遊戲》還是改掉了結局,因而也反映出就算如今距離那起事件已有挺長一段時間,但光是想到爭議的可能性,好萊塢八成還是覺得能避就避,會比較安全一些。

至於另一點,則是在那起事件以後,也確實改變了許多事情,所以就如今來看,這回電影版結局的相關改動,在故事的世界觀中,也確實顯得較為合理,所以使《逃亡遊戲》在那部分的結局改寫,的確很難簡單地判定究竟是好是壞。

或許正因如此,再加上艾德格.萊特十分喜歡原著,才讓《逃亡遊戲》多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創作窘境。

基本上,《逃亡遊戲》的原著較為黑暗沈重,讓艾德格.萊特難以放手展現他原本的個人風格,最後則導致本片具有一種明顯的折衷感,既不像他過往作品那麼輕巧幽默,也不如原著陰冷凶殘,最後在兩邊未能妥善統整,加上改寫後的結局與前段劇情相比,還是顯得過於天真與一廂情願,最後則使《逃亡遊戲》本應擁有的力道,就這麼被削弱了許多。

不過,本片還是有其出色之處,但也正如前面所說,應該有八成都得歸功於金的原著,讓人驚嘆於他在寫作本書的1970年代,便已設想到那些與當今真人實境秀頗為類似的概念,就連深偽技術也被寫入其中,使這則故事因此在這些主題元素上,顯得就像是刻意針對現今打造,令人佩服他當年的遠見及想像力。

值得注意的是,《逃亡遊戲》與前陣子同樣被改編為電影的《大競走》(The Long Walk)一樣,均是金在成名之後,才以理查.巴克曼之名推出的作品,但要是從寫作時間點來看,這兩本小說則都比金的處女作《魔女嘉莉》(Carrie)還早寫就。

雖然巴克曼作品僅在台灣發行過《銷形蝕骸》(Thinner)及《大競走》兩部中譯本,但只要是對金熟悉一點的人,大概便會發現他以巴克曼之名推出的作品,往往比較冷冽殘酷,甚至總是帶有一絲怒火,不像他成名後的長篇,縱使不乏黑暗之處,卻也大多仍具有溫暖氣息,甚至是帶著一股奇妙的動人感傷。

至於《逃亡遊戲》的原著也是如此。與電影版還是多少加入一點艾德格.萊特式的幽默感相比,小說則給人一種陰冷且怒氣騰騰的感受。而之所以會這樣,是因為金在寫那些巴克曼作品時,仍是個尚未成名的窮困作者,不僅一直苦於沒有出書機會,同時還得為了扶養兩個孩子,背負著沈重的經濟壓力。

因此,就像是寫《大競走》的時候,他是個對共和黨政府與越戰滿腔怒火的大學生一樣,《逃亡遊戲》裡的主角處境,也與他當年的個人狀態有所連結,所以才讓他寫下一部滿懷怒氣,甚至還帶有些許攻擊性的作品。

至於這回的電影版則正如前述所言,讓書中的黑暗被削弱許多,最後雖然比《魔鬼阿諾》忠於原著,卻也還是在許多地方失去了小說的力道,並且未能展現出屬於艾德格.萊特自己的魅力。

但就算如此,《逃亡遊戲》依舊值得一看。在這個時代,這部電影描繪掌權者如何透過資訊控制群眾,還有描繪社會不公的情節,確實還是提醒了我們,在這個世界上,還是有許多地方的人們就處於這樣的環境裡,而那些刻意馴化、教育、煽動與操弄人們的行為,甚至還已藉由某些影音平台跨越國界,試圖擴大其影響範圍。

而艾德格.萊特在金的原著基礎上頭,另外加入一些像是《與卡戴珊一家同行》(Keeping Up with the Kardashians)之類的實境秀內容,除了帶來喜劇效果外,也進一步強調出原著提及的貧富差距問題,就連類似Youtube這類平台的影片,亦被作為一種民間力量的象徵,最後雖然未必能與故事妥善融合,卻也還是不失其有趣之處。

平心而論,《逃亡遊戲》確實令人覺得可惜,也比不上前陣子《大競走》的出色改編。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,這回艾德格.萊特的失手,卻也成為史蒂芬.金有多麼厲害的又一次證明,最後則讓《逃亡遊戲》依舊具有值得一看的價值,甚至在某些橋段裡,也還是足以將金當年的那股怒火,在哪怕相隔了50年之後,依舊好好地傳達到觀眾心中……

p.s. 在《逃亡遊戲》的後半段,主角來到了一個叫做德利鎮的地方。沒錯,那就是《牠》(IT)的那座德利鎮。就連接近結局時的機場場景,也正是影集《牠:歡迎來到德利鎮》(It: Welcome to Derry)的故事時間點中,那座當時仍屬於空軍管轄的機場。

p.s. 2 文中一直提到原著結局,但又沒寫出來的原因,主要是怕有人可能不想被爆到這部份的雷,所以決定把小說的結局給寫在最後,這樣不怕被爆雷的人可能會比較清楚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
以下是防雷區──

其實電影有稍微保留了一點原著結局的方向。在小說中,主角的妻女確定已經身亡,而他最後則駕駛飛機,撞入電視台大樓,選擇同歸於盡。至於小說的最後一節內容,則十分短促,因此帶有一種強烈的絕決之情──

「稍微側傾之後,這架洛克希德飛機直接撞入遊戲大樓,位置約在大樓高度的四分之三處。飛機油箱內仍有超過四分之一的燃料,時速略高於五百英哩。爆炸威力驚人,彷彿上帝的怒火般照亮夜色,就連在二十個街區外,也有火雨落下。」

對於一部商業大片來說,這樣的結局除了太過黑暗絕望,更重要的是,也實在太容易讓人聯想到911事件,因此《逃亡遊戲》最後還是在這部份選擇縮手,也並非無法理解就是了……